Aria

2018年,宜挖坑,宜发刀

只有我不在的世界

【1】

 

七点整。

 

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,摸索着关掉了闹钟,然后又蜷了回去。

 

七点十分,一个脑袋从棉被里探出来,几缕日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,照在他的小脸上,但他没有理睬,而是一个转身卷进了被窝。

 

七点三十,寒凉和懒散终于没有敌过自律,他揉了揉眼睛,从被窝里钻出来,披上外套去洗漱。

 

七点四十五,他已经换好衣服坐在餐桌旁。今天的早餐是豆腐脑和芝麻烧饼,烧饼闻起来很香,但豆腐脑的气味可不太好。为什么有人会喜欢香菇呢?我还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,他已经拿起衣架上熨烫平整的西服,走出了房门。

 

八点三十,他准时出现在会议室前。

 

 

【2】

 

今天的会议依然很无聊,死胖子又在批判伊万,他威胁伊万如果不停手就会加强制裁。伊万当然不予理会,或者说他没有办法理会,俄罗斯人不可能放下自己的尊严。亚瑟和弗朗西斯继续和稀泥,而王耀盯着电脑屏幕不知在看什么——是俄罗斯方块。真难为他还存着这么古老的游戏,也许正是为了这样的场合。他玩得很溜,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困难。分数持续上涨,我已经数不清有几位数了,至于最高分……似乎开发商留下的那点位置已经码不进去了。

 

或许是注意到了中国人的游离,阿尔弗雷德又将矛头指向了他,不过他低估了王耀和稀泥的能力。多少也活了几千年,王耀打起官腔那是一套一套的,阿尔弗雷德听得那是一愣一愣的。最后,在阿尔弗雷德的不满和众人的哈欠声中,会议总算是解散了。

 

 

【3】

 

十二点十分,王耀走进了RockfellerPlace 对角的一家牛排店。他似乎格外钟情这家店,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他曾三次光顾这家店,而且每次点的都是一份凯撒沙拉,一份8oz的菲力牛排和一个烤土豆。今天也是一样,沙拉很凉,就如它该有的那样。王耀尝了一口就把叉子放下了,静待它回归室温。牛排还是一如既往地出色,粉色的部分嫩极了。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接受半熟的肉类呢?烤土豆也端上来了,显然侍者忘了他不加奶油的要求。但他只是皱了一下眉头,并没有诘难,只是在侍者告退后用勺子一点点刮下酸奶油。

 

他总是这么温柔,这么隐忍,让人轻易就忽略他的锋芒。等到发现的时候,已是兵戎相见。

 

 

【4】

 

十四点半,王耀回到酒店。看来他一点也不享受曼哈顿的繁华,这里也的确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。高耸的摩天楼不再是西方独有的名片,喧闹的车流在他那里也随处可见,若说有什么特别的,也只剩下湛蓝的天空和大西洋的海风。

 

把外套挂回衣架上,王耀松开领带,坐在沙发上眺望远方。从这个角度可以俯瞰曼哈顿的全景,甚至连港口都清晰可见,但那似乎不是王耀的目标。他的目光延伸得更远,越过中心区,越过港口,越过地平线,伸向无限的天际。

 

我记得在从前的某个冬天,他也曾这样眺望,眺望雪原那头的黑土地,眺望房檐上挂着玉米和辣椒的村庄。那是什么时候呢?我已经记不清了,但似乎是很久以前,很久很久。

 

 

【5】

 

十九点半,王耀做好了晚饭。晚餐的材料是手下从唐人街买回来的,韭菜鸡蛋和冬瓜虾仁,外加一碗不知用什么酱炒出来的米饭。从红亮的颜色和刺鼻的气味来判断,那十有八九是辣椒酱。玻璃瓶上印着一个老年妇女的照片,现在流行用普通主妇做广告了吗?

 

吃完饭他把盘碗塞进了洗碗机,熟练地按下了启动按钮,看来资本主义世界的发明已经成功侵入了中国。他坐在电脑桌前,开始写今天会议的报告。

 

完成一篇报告并接完领导打来的三通电话后已经是二十二点,他放下手机,拿着睡衣走进浴室。半个小时后,一个穿着熊猫睡衣,散着长发的中国人终于放下了所有的责任和疲倦,钻进了被窝。

 

二十三点五十分,王耀已经睡熟,他的眉却还微微皱着,嘴里不时嘟囔着什么。看来脂肪球最近没少给他添堵,早知道当时就该和那个美国佬拼到最后,最不济还能拉个垫背的。

 

二十三点五十九分,王耀的梦魇似乎停止了,他不再说梦话,而是把自己卷成了一个卷。马上就是新的一天了,我看着他安详的睡颜,只想这一刻能长一点。但时间总是不等人的,道别的话语再艰难也必须吐出。那么再见了我的小布尔什维克,我们明年……

 

 

 

 

纽约时间一月八日零点。


评论(16)

热度(628)

  1. 共16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